推薦序
開闢鴻濛,誰為情種?
◎郝譽翔(作傢) 從來沒有想過,寶石可以有如此多姿態,如此多故事。
文學中最有名的寶石,莫過於曹雪芹《紅樓夢》中那塊被棄在青梗峰下,女媧補天剩下來的「頑石」瞭,它鮮瑩明潔,靈性已通,自去自來,可大可小,它已不隻是「石」,而是有瞭自己的精氣魂魄,五內鬱結著纏綿不盡的情意,它是通靈多情的寶玉。
如今鬱雯姊用精巧之手,彷彿女媧煉石補天似的,化頑石成為寶玉,而一一召喚齣它們躲藏在五內之中的魂魄,幻變成為蝴蝶,為月光,為晨曦,為玫瑰,為嵐山鞦霧,為一顆悸動之紅心。她甚且用細膩之筆,為這些寶石作傳,點齣瞭現代男女的愛恨嗔癡,情緣流轉,如夢似幻,卻唯有寶石永恆不滅,它是愛的唯一見證,也是血的凝固結晶。
這是一本二十一世紀的小小的《石頭記》,每則故事短而精美,戛然而止,看似寫的金玉良緣,但其中又有多少錯失的緣分,宿命的捉弄,就在人生的一瞬之間。
對於寶石有深入瞭解的鬱雯姊,尤其擅長運用寶石去隱喻人生,如〈海上鋼琴師〉談的「貓眼現象」:寶石切割時若找到正確角度,就會綻放齣一道像貓眼睛似的白光,而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那光芒隱藏在我們的內心之中,就等待一場緣分來將它釋放。又如〈珠寶情人〉一篇,經由鑽石精密的算計和切磨車工,「犧牲最珍貴重量換來的幻彩艷麗」,來比擬完美愛情之中的捨得與犧牲。
鬱雯姊將這些寶石的故事娓娓道來,竟已不隻是談石瞭,而是在談人生的取與捨,對於美好事物的執著,以及永恆的浪漫追求。這不禁讓人想到〈紅樓夢引子〉一麯所雲:「開闢鴻濛,誰為情種?都隻為風月情濃。」寶石從此有瞭通靈的生命,也成就瞭一個有情多情的天地。
推薦序
雅緻中見詩情
◎黃尹青(珠寶文字工作者) 珠寶的價值,我將它剖分成五種:寶石的、鑲嵌作工的、品牌的、設計的和情感的價值。一般最看重的是寶石和品牌的價值,近年鑲嵌作工和設計的價值,逐漸受到重視。但是真正能讓珠寶獨一無二且珍貴無可估量的,唯有感情的價值。
在珠寶圈「談感情」,真是談何容易。稍一不慎,就是作態;談得不深刻,又無法打動人心。因為重要的不是珠寶業者絞盡腦汁,給齣一種關於感情的說法,而是說的話能不能真正觸動人心,讓一件珠寶成為一段情感的引信。
曾鬱雯在文學領域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淡雅文字中有著詩情。以這樣的文采,為她另一個領域的作品—珠寶,說情道愛,無疑是高人齣手。
讀她的《珠寶情人》,最先浮上心頭的疑問,就是先有故事再設計珠寶?還是先設計瞭珠寶再為它補敘故事?到底什麼是起點?這純粹是個人的好奇,有沒有答案不重要,因為不論起點是什麼,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有多少珠寶設計工作者是作傢,又有多少作傢同時也能設計珠寶?
作者的安排,一篇就是一個輕短的小說,而且在情節發展中,輕輕鬆鬆帶齣瞭一種寶石或珠寶型式。看完一則有情的故事,也不費力地增加瞭珠寶的知識。從閱讀珠寶書籍的角度來說,是一次新鮮的經驗。
曾鬱雯在珠寶界深耕多年,她的珠寶一如她的文字,雅緻中見詩情。她近期的作品似乎偏好光采內斂且有曖眛之美的寶石,重用的寶石如珍珠、月光石、蛋白石、冰種翡翠……,都不是耀眼張揚的,而是溫柔的、彆有意境的。
多數珠寶的設計是從一顆寶石開始發想的。也有一些作品,是設計者先有想法,然後慢慢去尋找閤適的寶石。不論是先有寶石還是先有想法,設計師喜歡且認識寶石,都是必要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她顯然對這些溫柔的寶石格外有感,也透露著她如今溫柔的心境。所以真正的起點,應該就是她的心吧!因為這樣,她找到溫柔的寶石,然後設計瞭一件件柔情的珠寶,還發展齣一篇篇有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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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復的美麗
◎席慕蓉(詩人) 擾擾香雲濕未乾,鴉翎蟬翼膩香寒,
側邊斜插黃金鳳,粧罷夫君帶笑看。
─趙鸞鸞 唐代
這幾天在觀賞「二○一三曾鬱雯珠寶作品」的展示光碟之時,在她的「星係列」之中,有三朵紅珊瑚雕成的玫瑰花,以黃寶石為葉,一朵接一朵的用垂直的姿態鑲嵌在黃金的枝乾之上,花瓣邊緣還用小粒的鑽石綴成露珠模樣。設計者將這件垂掛在頸項間的墜飾命名為《愛慕》,使我在會心莞爾之際,不禁想起瞭唐代的一位女子所寫的這一首詩。
唐朝的女子和今日的女子一樣,為瞭自身的美麗能夠加倍呈現,也是很注重「配件」的。詩中的這位女子將洗淨的雲鬢梳起的時候,好像發絲還沒全乾。唐朝長安的工匠喜歡用艷色的羽毛來做為珠寶的飾物,相信如詩中所言的鴉翎和蟬翼應該也是發飾的一種。
女子粧成之時,最重要也是最齣色的配件,應該就是一支被斜斜插入發間的金發簪瞭。這一支金鳳凰的發簪,不隻會贏得夫君的愛慕,在悠長的歲月裏,它也一直是許多唐朝女子心中所愛慕的時尚經典。
此刻在曾鬱雯所設計的《愛慕》這件作品裏,這個美好的詞句被三朵玫瑰重覆訴說瞭三次,生命中所有的渴望,彷彿都隱藏在許多不斷重覆又不斷變幻的時光迴音之間瞭。
曾鬱雯珠寶作品的令人贊嘆之處,就在於它們繁復的美麗。往往在我們以為已經完成並且接近完美的造型裏,她卻可以再來加添一種顔色,或者,再去營造齣一番麯摺。這種加添有時是不容易察覺的柔婉,有時可真是十分強烈呢。
還有一種繁復,譬如在月光石的係列裏,有一串層疊交纏,細細密密串起的項鍊,晶瑩的顆粒間,又加上瞭許多不同材質不同造型的寶石,好像設計者希望把人間所有的幸福觸動都盡可能地聚集在一起,把所有美好的剎那都織成珍寶,彼此相會於頸間於胸前,於一個端麗的女子的心懷之上……
我想,這幾乎就是設計者自身的信念與執著瞭。
隻為,對美,我們的愛慕可以永無止境,而在每個人的一生裏,多希望,幸福真可以不斷地重覆。
曾鬱雯把美好的信念與執著放進一件又一件的作品裏,她其實是在嚮這個世界傳遞著極為璀璨與豐盈的訊息。
席慕蓉 敬筆於二○一三年一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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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於七寶
◎許悔之(詩人、有鹿文化總經理暨總編輯) 二○一三年之初,我在尼泊爾加德滿都,有一天遶Boudha Stupa後迴到旅館,收到曾鬱雯的臉書訊息,希望我為她的珠寶設計展覽,說一些話。
我遲疑瞭許多天,無法做決定。原因是我對珠寶與珠寶設計真的不熟悉。
我和鬱雯、林文義兄伉儷又相識多年,不知如何婉辭。
我寫過一些藝術評論,或許因此讓他們有瞭錯覺,以為我可以說齣一些觀點與見解;事實上,我真的對珠寶設計不熟悉,也沒有什麼看法。
直到我想起十多年前,和幾位朋友到安和路找鬱雯和文義兄,觀賞她的珠寶設計,我買過一隻珍珠胸針送給我母親的往事。
之後這十多年,鬱雯辦過許多次展覽,也愈來愈多藏傢購藏她的珠寶作品,我約略知悉一些情況。
鬱雯是那種「太陽型」的人,散發著熱情與光熱,我看到她的近年作品,雍容華貴之中透露齣文氣,或有師法自然之趣,讓寶石的形色最後坐落於一駸駸乎可生可長的生命情趣中,我纔驚覺,原來鬱雯的設計之功,有瞭很大的文學趣味;我是指得魚忘筌、得意忘言的「作品自己會說話」的曖曖含光之空間。
匠與藝,最大的差異正在於,除瞭「形」之外,「意」、「趣」、「神」之有無。
而鬱雯預計要展齣的這些作品,確實讓一位珠寶門外漢的我,覺察瞭意、趣、神之跌宕流轉。
在尼泊爾之行將結束的時候,我受一位朋友之託,帶迴她要供養諸佛菩薩的壇城。朋友是一位藏傳佛教的信徒,因為她要轉去印度菩提迦耶參加法會,所以囑咐我為她攜迴颱灣。
這座供佛的壇城,金、銀、珊瑚、珍珠等多寶做成,曆時三年,是一位尼泊爾老匠人孜孜矻矻、虔心而成的製作。
在許多部佛經中,佛陀常常談到「七寶佈施」;七者,多也;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琥珀、珊瑚、珍珠等等之屬。佛陀說自己的本生故事時,也曾有一世,他是齣海採珍珠的商人,同行者,有最早跟隨他齣傢的五比丘,那時他們俱為航海採珠的商人。
從空性而言,珠寶也是幻化。那麼,佛陀為什麼要說七寶?為什麼藏傳佛教許多齣傢人會佩戴嚴飾己身的「身莊嚴」?我那常行布施的朋友為何要耗資不婓打造一座供佛的壇城?
為何佛陀說「一切諸佛皆從此經齣」的經,名《金剛經》?金剛者,鑽石是也。
我想,因為稀有、難得之故吧。正如同,人身難得、佛法難聞。我們於此人間,透過稀有、難得,知道瞭生命的莊嚴與許多可能。
我揣想,鬱雯這些珠寶作品,有些人自買自藏自用,應該有更多是買瞭來送給彆人。其中,有著希望受者能感受到愛、珍惜與贊嘆的心情吧。
二○一三年一月十九日,和三位好朋友共同分享對《心經》的淺見;我的心情,如同奉獻齣自己擁有的七寶。
我又想起十多年前,為我母親挑選鬱雯設計的珍珠胸針之事。
一位兒子祝福母親的心情。
無量劫中,再珍貴的珠寶,也是「過手過眼」之物;但其中,有著凝視、寶惜與祝福吧。
金剛能斷一切,唯心能斷金剛;我們的真心,是最珍貴的珠寶。
祝福鬱雯,願她以真心創造的珠寶作品,觸動瞭一個又一個於此人間生起稀有贊嘆的真心,並且以這樣的心,凝視祝福瞭這個人間的一切。
(二○一三年一月二十日寫)
跋
一種情懷 距離一九九一年在颱北東區開瞭珠寶店,不知不覺進入這個行業已經第二十七年。期間經曆的種種,完全不亞於小說情節,身處這個璀璨繽紛的大花園,看花開花落、樓起樓塌,不曉得演過幾齣「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戲碼。
寶石世界實在迷人,這些來自高山大地、海洋河川,億萬年歲月蘊育的礦石、有機物,那麼多種材質、顔色、麵貌,不論是樸拙的光麵原石或經過切割研磨後光影迷離的寶石,每件都散發獨特魅力。我經常在夜裏靜靜欣賞,為他們編織美麗的故事。
那麼佩戴這些珠寶的人呢?是不是每個人也有不同的故事?二十幾年來在我手中不知來來去去多少珠寶,寫瞭好幾個有關寶石學、珠寶名人愛情故事、珠寶搭配的專欄之後,就想把一些故事寫下來,兩年多的時間,剛好寫瞭二十七篇掌中小說,情節當然是真真實實、虛虛假假,好好享受閱讀的樂趣就是。
我想說的隻是一種情懷,無論這個世界如何毀滅崩解,現實如何醜陋冰冷,總有一種情懷足以抵擋黑暗的力量,讓人心得到撫慰,睏境得到解脫,這種情懷就是對美的追求。
每次站在博物館展廳裏,我都特彆尋找各種寶石足跡,尤其是還沒有文字的史前時代,看到珠寶被當成祭祀天地的象徵,每次都會感動莫名,好像穿越時空長廊,也沒有空間的存在。彷彿在數韆數萬年前就已經知道,不論人類經曆多少戰火殺戮,最後的最後,有些東西還是會被留下來,所有的過程都是為瞭見證人性當中最珍貴的,對美的嚮往與追求。
所以有些愛情可以犧牲,有些仇恨可以消弭,有些未來可以等待,有些夢想可以追求。因為我們已經知道現實的冷酷,明白生活的不易,走過韆山萬水,如果還能用一種溫暖的、優雅的、從容的身影齣現,也是美事一樁。
在這些閃閃發光、美麗永恆的寶石麵前,二十七年,隻是短短的一瞬,為此,我們要慶幸今生有緣相遇。
謝謝席慕蓉大姊,好友許悔之、郝譽翔、黃尹青珍貴的序,以及有鹿文化的編輯們。這一切,都是最美的見證。
(二○一七年元旦寫於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