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緻颱灣讀者 幾年前,我齣版瞭第一本繁體字版書,即《阿勒泰的角落》的節選本,被颱灣齣版方改名為《離春天隻有二十公分的雪兔》。
看過這本書的朋友們可能會對「阿勒泰」這個角落有個朦朧印象。而眼下這本《我的阿勒泰》被讀者稱為《阿勒泰角落》的姊妹篇。
兩本書的內容形成於同一時期(二○○二年至二○○九年)。最初我是想結集為一本書的,無奈字數太多,隻好分成兩本齣版。
如今這兩本書一前一後都去到瞭海峽彼岸,感到非常開心。如果有機會,希望將來還能齣版《阿勒泰的角落》的全本。
這兩本關於阿勒泰的書,是我所有的北疆體裁文字的開端。以至於從此我就被打上瞭「阿勒泰」的標簽,好像成為瞭這個地方的代言人。感到羞愧。真實的阿勒泰更廣袤,更豐富。我隻不過棲身於阿勒泰一道最狹小的縫隙裏井底觀天罷瞭,完全依託個人視角和個人思考任性講述。與其說我在講述阿勒泰,不如說是在通過講述阿勒泰而講述自己。字裏行間,強烈渴望被人得知。我後來的寫作趨於節製、敞亮。這兩部阿勒泰係列的文字卻更恣意、衝動。它們對應著不同階段的各個真實自己。很多評論傢和讀者置疑這種極個人化的非虛構寫作,認為危險且狹隘。對此我難以辯解,並且也同樣自我懷疑。好在因性格的原因,這些方麵也沒什麼可堅持的。唯一堅持的是,誠實耐心地繼續往下寫。
此外需要解釋的是,很多讀者誤以為阿勒泰就是我的傢鄉。其實不是的,我隻是此處的過客(我的文字裏也處處可見外來者的視角和判斷)。童年時代,我在阿勒泰地區的富蘊縣度過瞭三年時光。少女時期又隨著傢庭輾轉阿勒泰深山,與哈薩剋牧人為鄰,生活過短暫幾年。後來我離開阿勒泰外齣工作,我媽仍然留在牧場上經營她的小雜貨鋪。直到如今我仍沒能離開那個地方的牽絆。感到怎麼寫都意猶未盡、耿耿於懷。我想,自己將來的寫作可能仍會圍繞它進行吧。
感謝颱灣讀者和東美齣版社。
李娟
二○一九年七月十三日
三版序 這是這本書齣版的第七年。
在這本書後,我又創作齣版瞭幾部長篇非虛構作品。再迴過頭看看這部同樣是非虛構的短篇集,覺得相比之下,文字的精緻與精心,更像是一部短篇小說集。
這個新的版本最大的調整就是去掉瞭之前的第三部分。因為以前不打算再齣版處女作《九篇雪》,便將其一部分內容編入此書。可後來齣於各種考慮,《九篇雪》還是再版瞭,於是這兩本書便有部分重復。在我的要求下,新版的《我的阿勒泰》終於去掉瞭重復部分。從此,我齣版的十一本書再無任何重復內容。總算是舒一口氣。
自序 挑選在這裏的文字,其內容全都與我在阿勒泰的鄉居生活有關。我小時在新疆最北端的阿勒泰地區的富蘊縣──一個以哈薩剋為主要人口的小縣城──度過一大段童年。在我的少女時期,我又隨著傢庭輾轉在阿勒泰深山中,與遊牧的哈薩剋牧人為鄰,生活瞭好幾年。後來我離開傢,外齣打工,繼而在阿勒泰市工作瞭五年。但媽媽仍然在牧區經營她那點小生意。於是我始終沒有離開那個傢的牽絆,我的文字也始終糾纏在那樣的生活之中。怎麼寫都意猶未盡,欲罷不能。
而此刻,我仍生活在偏遠寂靜的阿剋哈拉村,四麵茫茫荒野,天地潔白──陰天裏,世界的白是純然深厚的白:晴天,則成瞭泛著熒熒藍光的白。這幾天,溫度一直降到瞭零下四十多度,大雪堵住瞭窗戶,房間陰暗。傢中隻有我一人。
天晴無風的日子裏,我花瞭整整半天時間,在重重雪堆中奮力挖開一條通道,從傢門通嚮院門。再接著從院門繼續往外挖。然而挖瞭兩三米就沒力氣瞭。於是在鼕天最冷的漫長日子裏,沒有一行腳印能通嚮我的傢。
在大雪圍擁的安靜中,我一遍又一遍翻看這些年的文字,感到非常溫暖──我正是這樣慢慢地寫啊寫啊,纔成為此刻的自己的。
按時間順序,我將這些文字安排為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我近兩年零碎記錄的生活片斷,大都作為博客貼在網上。但經驗是,信筆為之的文字往往比鄭重地寫齣的更真誠,並且更可靠。便收錄進來。
第二部分與我的另一部書稿《阿勒泰角落》應該是一體的。它們同一時期寫成,貫穿著同樣的背景與情感。文字裏的那個「我」還是十八九歲的光景。貧窮、虛榮、敏感又熱情。滋味無窮。
第三部分是我多年前的一本舊書《九篇雪》裏的部分內容。有齣版社要再版《九篇雪》,我左思右想,實在不敢。那些小時候的文字,自以為是,輕率矯情。但老實說,其中也不乏天真可親的片斷,令現在的自己都羨慕不已。於是摘錄瞭一部分放在這裏。
──便閤成瞭這樣一個集子。說起來有些七零八落,卻完整地展示瞭這些年來自己的寫作成長曆程。對於個人,這是一場整理和盤點;對於閱讀者,願你能通過我的眼睛和情感,體會到遙遠的阿勒泰角落裏的一些寂靜、固執的美好。願能為你帶來快樂。
二○一○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