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大塚茱麗(Julie Otsuka)
一九六二年於美國加州出生和長大,雙親為一代(父)和二代(母)日裔移民。耶魯大學藝術學士,哥倫比亞大學視覺藝術碩士。她的第一本長篇《天皇蒙塵》(When the Emperor Was Divine, 2002),以她母親的真實故事為經緯,描寫在二戰期間,一家四口,外祖父因被視為日本間諜而被FBI收押,從加州柏克萊送往猶他州沙漠地區的集中收容營所經歷的三年拘禁生活,獲得美國圖書館協會艾力克斯獎及亞裔美國文學獎。第二本長篇《閣樓裡的佛》,則推回到一戰後移民美國的日本相片新娘,以集體的「我們」為敘事,進入美國國家圖書獎及都柏林文學獎的決選名單,並榮獲福克納小說獎、蘭干姆爵士歷史小說獎、法國費米娜外國小說獎。現定居紐約市。
譯者簡介
林則良
著有《對鏡猜疑》(1993,時報),詩集《與蛇的排練》(1996,時報),以及以筆名東尼‧十二月為筆名出版的日記體小說《被自己的果實壓彎的一株年輕的樹》(1998,商務印書館),新書正在整理當中。譯有《管家》、《牡蠣男孩憂鬱之死》等書。
快來吧,日本女孩!
在船上,除了幾個我們都還沒開過苞。我們黑長髮扁平足個子矮小。我們有些還像小女孩只吃粥,有幾分羅圈腿,我們有些才十四歲都還沒長大呢。我們有些打從城市來,身上穿著城裡人的時髦衣裳;但我們大多來自鄉下,在船上,我們都一身穿了多年的舊和服——幾個姊姊輪流穿過傳下來的,補了又補,顏色染了又染。我們有些山裡來,除了看過照片,從來也沒見過海;而我們有些則是漁夫的女兒,終日與海為生。也許是我們的父親、兄弟或未婚夫因海喪生,也許是某個心愛的人,在某個陰鬱的清晨跳了海,拋下我們游走了,而現在該是時候,輪到我們拋下一切,勇往直前。
在船上,我們都迫不及待——都還沒認清我們會不會彼此喜歡,還沒寒暄道出自己打哪個島來,還沒說出離家的理由,甚至都還不知道對方姓啥名啥之前—就品評起彼此丈夫的玉照。他們清一色俊帥年輕人,深邃的雙眼,一頭垂髮,光滑無瑕的肌膚。下巴強壯有力。姿勢擺得帥。鼻子又挺又直。他們就像我們家裡的父親和兄弟,只不過他們穿著更體面,內著三件式高級西裝,外加灰色大衣。有些人就站在A字形木屋前面的人行道上,有白色的尖樁圍籬,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有些在車道上倚靠著福特汽車。有些坐在攝影棚直挺的高背椅上,雙手慎重底交疊,雙眼直視相機,一副準備好擔起全世界的泰然穩重。他們每一個都保證會在舊金山等我們,會在船入港時接我們。
在船上,我們不禁猶豫︰我們會喜歡他們嗎?我們會愛他們嗎?當我們抵達時,我們會在碼頭上憑著照片就一眼認出他們嗎?
在船上我們睡下層的廉價客艙,既骯髒又陰暗。我們的床鋪是窄小的金屬架,疊連著一床上鋪,床墊又硬又薄,因沾滿先前旅客及其他生物的污漬而發黑。我們的枕頭由乾麥殼填塞。殘羹亂扔在艙位間的過道,地板又濕又滑。有個舷窗,每到夜裡,艙口關閉後,伸手不見五指當中充滿了竊竊私語。那會很痛嗎?身體在毛毯下輾轉反側。海顛顛簸簸。溼氣叫人窒悶。夜裡我們夢見自己丈夫。我們夢見新木屐,夢見無邊無際的靛青色絲綢,夢見有那麼一天,就住在一棟有煙囪的房子裡。我們夢見自己又可愛又高大。我們夢見自己又身陷稻穀當中,而我們死命想要逃脫。夢見稻穀總是惡夢。我們夢見比我們漂亮的姊姊,被父親賣身做藝妓,好讓我們這些底下的妹妹有飯吃,我們驚醒時總是喘不過氣來。有一瞬間我還以為那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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