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書附贈封麵圖畫「水木清華」海報一張
那些長空流雲,蒼風銀浪,溫柔鞦陽。
一切如此艱難,又如此潔淨美麗。
清簡淡疏的氣質,情切有韻緻,乾淨節製的文筆,一些意在言外,一些幽默無奈,也一些自抒心懷。傢常瑣事中一個人的遊蕩,形體雖囿限於現時塵世,思路已跑到荒寂的無何有之鄉。
「傢常事」寫原生傢庭葛藤般的關係,颱東鄉下有爸媽爺奶有院子貓狗的紛鬧屋捨。「城裏人」寫獨居市廛看似熱絡交往暗自疏離旁觀的流動,那些風風火火與微小塵埃。「歲時記」寫氣候溫熱,時節變化,當下與記憶交織的生活行旅,細細過日子的滋味。「山水注」寫自然裏的人,人因野山荒溪草木海洋而動,身動與心動,隨風生水流。「洪荒三疊」則是遙遠的故事,湧動纏繞的青春物語,看著彷彿飄來瞭少男少女青澀的汗氣……
是啊,過去的歲月,誰不是想來躑蠋萬分,但看柯裕棻的文字,明明就隻是簡筆勾勒,綠的黃的,為什麼會胸口突湧起酸,眼眶逼淚,隻因為看到「一切如此艱難,又如此潔淨美麗。」喚起共振,還是竟同樣賭氣的心裏獨白「我無所珍愛,它便無從掠奪。」
這是屬於作者心裏百轉韆迴的故事
也是你我獨自一人如煙裊繞的時光
常有人問我何不寫童年青春,何不寫傢事,何不寫鄉居。我常以為寫瞭不少,仔細翻檢後想,果然不夠啊,那些長空流雲,蒼風銀浪,溫柔鞦陽。
童年我拿它沒辦法,寫不來。起筆都是夢一樣的迷離景色──金花翠鳥,野百閤冷冽晨露,銀月牙懸浮碧海,黃昏庭院鴉雀,繁密星光凜鼕。可是青春我也一樣寫不來,滿樹鳳凰,早夏綠稻浪,晚鞦凋零花香,狂風沙,金蘆葦。種種斑斕都是謊言,明明就不是錦心綉口的日子,明明是,暗暗關掉心燈,襯底的隻有黑夜,明明是那樣的暗。
誰知道呢那時候,我不期待錦綉前程,未來緊緊揣在懷裏,手心眉心都半信半疑,誰願意接手我都能給齣去的。若遇上鐵蹄,我就任它踏成懸在心口的馬蹄鐵;若遇上風暴,我情願留它在茶杯裏一飲而盡。再沒有誰的眼睛流淌蜜色的甜琥珀。此後隻有平淡。
什麼都不寫也不行。那年歲一切如此艱難,又如此潔淨美麗。
我知道青春小小的惡意和苦惱終將消失,其後將代之以更殘暴的錘鍊與磨難。我知道人生必然是一次一次將肉身砸嚮岩石,在粗泥地上打滾,斜陽下失魂行走草地上絕望流淚。我知道。正如我今日午後負氣迢迢而來,正如他在密林水潭邊反覆縱身一躍。身體掙紮的訊息比語言更張狂猛烈,可它在山橋、溪水、岩榖之間,又至弱無比。
但不怕,我們多的是盲目衝撞的勇氣。
當然。怎能讓這膚淺無情的世界看齣我對付它的方式呢。我手無寸鐵迎上去與它對決,我無所珍愛,它便無從掠奪。
作者簡介
柯裕棻
颱灣彰化人,一九六八年生於颱東。美國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校區傳播藝術博士。
現任教於政治大學傳播學院。
著有散文集《浮生草》、《恍惚的慢闆》、《甜美的剎那》,小說集《冰箱》等。
輯一 傢常事
荒蕪之歌 打掃 金棉襖 父親與狗 白狗與白貓 木瓜樹的小院 老屋子 關於雞的迴憶
爺爺房裏的鍾 藤蔓 街巷之貓 柴房頂的貓
輯二 城裏人
煙火 晚春食事 鹹酥雞 七月午 城裏的狗 清晨
輯三 歲時記
鞦風(立鞦) 鼕雨(立鼕) 寒流(鼕至) 過年(春節) 上香(正月) 炸寒單(元宵)
燈籠(元宵) 火炭催花(立春) 月牙少年(清明) 愛情與蟲虺(端午) 戲班子(農曆七月)
月圓夜(中鞦)
輯四 山水注
青青河邊草 晚風 空地 香港的斜坡 後山草木深 我一路嚮北,隻看見毀壞
太平洋的浪 上山 河流
輯五 洪荒三疊
荒濱 榕樹 小吃店 流雲
序
真實的代換式
我房間極亂,書尤其亂。有時隨手抽翻舊書,發現哪本原來不是當年以為的那意思,於今彆有體悟,常津津有味當下或坐或臥重看一遍。看完瞭,順手再堆迴去。因此房裏書總是亂糟糟堆著,沒有整齊的時候。
某日我中瞭這些書的埋伏。翻書時掉下一疊紙,約十幾張,摺瞭兩摺,邊上積塵如毛球。我認得那淡紫色的橫罫,知道這是從前的記事本撕下來的,可是怎麼也想不起為何塞在書堆裏。拈指打開後,大驚,原來是舊文草稿。字跡拙劣,令人掩麵不忍觀。手寫字看起來太真心,因此幼稚的句子就更幼稚,而看來像樣的句子又異常做作不堪。總之,像是看見瞭不該看的東西,例如運動會接力賽隊友跌跤的剎那——無法挽迴的敗績;或是恐怖電影主角即將麵對鬼魅的瞬間——無法逃避的現實。
一想起這些字有些已經印成書,有些甚至已經齣版瞭又再版,再版瞭又絕版,頂著我的名字流落江湖,追殺無望,即使極力否認,撕碎扔掉,卻是再也,再也,再也不可能追迴瞭。現實是一盆覆水,手還沒洗淨已潑瞭滿地。
這真是悔恨無限的時光膠囊,打開它,看一眼,一眼就要老瞭。你究竟希望當年的願望實現或不?你的心情竟然不是幸好而是寜願不要?曩昔暗雷伏在今日傷瞭自己,往事盡管支離破碎,摧割自是無可取代。
到底當時被什麼驅使纔寫下這些,這些破綻百齣的真心?
人生偶有這樣的時刻。春陰靜謐,四方群樹紋絲不動,它們緘靜像某個邊陲的哲學流派,謹小慎微地思考,奧義精深,不輕易嚮外人揭櫫它們的意旨和主張,也許就這麼澹蕩無為下去瞭,張瞭再大再密的銀網子也篩不落一顆蘋果的。如果不是為瞭一隻無心鶯雀鳴囀,使它們顫抖搖曳,旖旎其枝,閃爍其辭——若非如此,怕是要一直蹇默以終瞭。
但也有這樣的時刻。山草離離似碧浪,高風吹拂一整天,無盡的陽光也照耀一整天,夏季完整而高昂像獨唱的女高音。拔高處,天宇盡碎,嘩嘩碎瞭一整天,眾絃俱疲。然後夜闇,然後燈火闌珊。不知何處一隻孤獨的蟲子斷續哼唧起來瞭。因為寂寥或其他的甚麼原因都好,因為洞穴太舒適或夜露太涼,月色太清淺或夢太長,一時忘情,從它棲身的窪窟裏,不成調,哼唧起來瞭。
或者是不閤時宜的蟬鳴晚鞦垂暮空山,喊兩聲連它自己都不好意思,於是噤若一隻寒蟬該有的樣子,但畢竟是喊過瞭。或是鼕日河畔殘蘆叢中一隻不知好歹的,東嗅西掘的狗,呼哧呼哧擾亂枯寂天地,牠不肯放棄夏天遺失的那隻飛盤,牠記得快樂的奔跑。
這書裏的稿子棲居電腦角落兩年餘,其間不斷改寫,心煩的時候隨手開一個進去修剪遊蕩,日久生情,漸漸成瞭避難所。有些是小枝節修整,越修離原型越遠,整得像一□盆栽,小巧,連我自己也覺得太細工。幸而它們襯著一些不甘和苦澀,暗雲洶湧,因此免於清新。有些是節氣文章,自然循環到瞭便發芽冒枝。想來文章亦如草木,日曬淋雨吹風受凍順時而發,下筆原是無心,一節一節恰恰寫整一年,兜在一起竟也是現代「歲時記」。
另有些不可收拾的,像野地藤蘿,漫天漫地鋪開來,看著像真實的個人成長史,其實是僞真實。這些一開始僅是韆餘字小散文,山風海雨,寫著寫著撒成花雨滿天的青春物語。我真不知道,明明沒有這些人這些事,怎麼他們就從天地玄黃中現身,栩栩如真。幸而我從來都承認我寫散文多虛構,滿紙荒唐,如今放肆寫開,也是積習難改。散文一旦掙開寫實封印,天寬地闊不可方物。寫至真心處一樣糾結,彷彿我識得他們。這些非散文非小說的部分無以指涉,因虛構早遠山水,所以喚做洪荒,因有三個人,所以喚做三疊。
常聽說因為世上多的是謊言,真實因而更可貴。但真實的價值難道由謊言的多寡來衡量嗎?若此,謊言豈非真實的貨幣?若此甚好,讓我虛構一整個世界來棄置這個代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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