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南轅莊這個地名在中國的地圖上是不存在的,不是因為其小而上不瞭祖國的版圖,而是因為此村名壓根就是作者造齣來的。所以南轅莊是虛擬的。不僅如此,許多與南轅莊發生關係的地名在祖國版圖上都不存在。但是發生在村名是虛擬的村子裏的故事卻是真實的,這個村名是虛擬的村子裏的人物,以及和這些人物打交道的其他人也都是曾真實地存在於陜西北部這塊黃土地上的。我肯定地說,《南轅莊》是一部實實在在的現實主義作品,也同時是曆史唯物主義的。同樣,南轅莊裏的人物的名字和姓都是作者給取的,所以頂著虛名的人也都曾實實在在地存在過,《南轅莊》裏講的故事就發生在他們身上。
南轅莊及其鄰村,生活著各色人等,都以各自的方式適應著當時的社會環境,並利用那種環境力圖改善自己的生存狀況。《南轅莊》講的是從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農村的故事。這裏的農民忠厚樸實,勤勤懇懇勞動,生産,以保證生存;也有勾結土匪,企圖快速緻富的;還有人忍氣吞聲讓地方上被收編的土匪頭子光顧自己漂亮的媳婦,希望從中得到好處,以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的。常年扛長工的申幼平的特色就是貧窮,他居然從未想去鬧革命,打倒地主分田地,以改變自己的境況。從新中國建立,直至八十年代初,南轅莊則是另一幅情形。
所以說,《南轅莊》講的是曾經發生在中國農村的故事,但是不像柳青的《創業史》裏講的農村的故事,也不同於李準的《不能走那條路》和《人往高處走》裏講的農民的故事;與周立波的《暴風驟雨》裏講的農村的故事也沒有相類的地方,更不同於浩然的《艷陽天》、《金光大道》裏講的農村的故事;當然也有彆於趙樹理的《田寡婦看瓜》和《地闆》裏講的故事,截然是中國北方農民的本來狀況,沒有政治色彩的農耕社會裏農民的原生態麵目。
毛澤東曾斷言,貧雇農最熱心革命,最願意積極參加革命,而且革命最堅決。也許當時湖南的貧雇農們是這樣的,南轅莊裏最貧窮的申幼平自始至終並沒有要打倒地主分田地的念頭,而是堅持辛勤勞動,艱苦創業,以改善自己的生存狀況。申幼平的父親也很貧窮,他也從來沒想到以暴力革命的手段從地主富農那裏奪得土地和財産,而是利用他的優勢,傍著土匪,想緻富,想成為人看得起的人。這是申幼平的父親的秘史的概述。當時南轅莊的人看到的和感覺到的確實是這麼迴事,但是誰都不將其說破。因為這是人們不齒的作為,事主很忌諱人們提這個茬。這也很正常,誰都不願意彆人揭自己不光彩的曆史。乾瞭光彩的事,沒有不願意讓人說的,甚至讓人反覆歌頌。
南轅莊有另外一個貧農,其貧窮程度不亞於申幼平。此人自小父母雙亡,他一直給人熬長工,到十七、八歲時,染上瞭賭博,輸的直把老子留下的地産賣得幾乎到傢門檻底下瞭。他當時也不曾想到革命,把自己失去的土地從地主手裏奪迴來,隻是在解放軍來到麵前,嚮他宣傳瞭革命,說明革命就是要窮人翻身,打倒地主分田地。這之後,他纔對革命有瞭認識,纔開始積極支援革命。
總地看來,農耕社會這一塊天地裏的人們似乎有個概念,即企圖以革命的手段改變自己的命運要付齣的代價太高昂,不可取。所以,他們那時認為革命與己無關。他們甚至認為,不管革命者說得多麼動人,老百姓始終是暴力革命的受害者。說這個地區的人全都對革命的態度漠然,那也不是事實,申濟仁和他的拜把大哥馬騁就放下教鞭去共區鬧革命瞭,申立仁也去投奔瞭申濟仁,還有跟著申濟仁打遊擊受傷的許增財,但是,他們參加革命的初衷卻不是要為貧苦農民打天下。這也是我們這個民族在上世紀三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初的秘史的一個章節,不可以不瞭解。
田保榮
2017年11月6日,於西外大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