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小狗的女士:契訶夫小說新選新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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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 Anton Chekhov
圖書標籤:
  • 契訶夫
  • 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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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描述

  她為瞭什麼這麼愛他?他在女人麵前從沒現齣他的原本麵貌,她們愛的不是他本人,而是愛她們所想像而創造齣的那個人,並在她們生活中貪婪地找尋那個想像;之後,當她們發現錯誤,卻還依舊愛著……

  契訶夫把老靈魂翻新,讓你想談一場真真切切的戀愛!

  契訶夫一生寫過數百篇小說,最教人感觸深刻的,或許就是他把老靈魂翻新的功夫,這個翻新的曆程能夠給人勇氣改變一切期待未來,「翻新」生活在契訶夫筆下最美妙之處,就在麵對可能幸福人生的那一瞬間,該如何選擇和應對的幽微心境,以及其中最縴細的情緒轉摺,忽地釋放齣跨越時空的怦怦然,無論在哪一個時代閱讀契訶夫,絕對會有好想真真切切談一場戀愛的悸動,並期待生活翻新的感動。

  在這契訶夫一百五十歲誕辰紀念版中,特彆從俄文原典新選新譯齣七篇最雋永的小說,包括國際間各傢一緻推崇的絕世經典〈帶小狗的女士〉,描寫不滿現狀的純潔少婦與中年花心男的背德之戀,他們能否拋棄一切找到真愛,讓這份愛超越時間、空間、世俗禮教、文學傳統,甚至跳齣文本情節等所有束縛,此篇小說到今天越是顯現齣它的永恆;而被契訶夫從自選全集中刪除的〈燈火〉,是〈帶小狗的女士〉的故事原型,兩篇對照下,可以看得齣經典是如何提煉齣來的。契訶夫作為十九到二十世紀之交的社會觀察者,親身經曆過時代的重大變革,他將新舊時代的兩種極端價值觀反映在〈阿麗阿德娜〉與〈未婚妻〉的兩個女性形象中,耽溺在愛情陷阱中的舊時代拜金女阿麗阿德娜,對比著改變自己迎嚮未來而逃婚的未婚妻,作傢把兩種愛情觀生活觀從老舊到翻新刻畫得精采;在這兩端形象之間則是世俗普通男女,麵對青春的懵懂、麵對愛情或可能幸福人生的那一瞬間,以認真或玩笑或不自主的態度,對可望不可及的未來幸福産生瞭關鍵影響,他們告白愛情、期待幸福卻往往徒留感傷,在〈小玩笑〉、〈薇若琪卡〉、〈某某小姐的故事〉中我們讀著不禁會感嘆:這些不正是自己麵對愛情時候的種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讀一讀契訶夫吧!他的一頁書比人間全部財富所能給你的還要多。」──這句話本來是契訶夫在自己小說中贊美法國短篇小說傢莫泊桑的,過瞭一百多年,我們絕對可以把契訶夫的名字鑲在其中,他當之無愧。在契訶夫誕生一百五十年之際,我們會發現他那曆久彌新的經典永遠跟讀者站在一起。

作者簡介

安東.契訶夫(Anton Chekhov)

  今年是俄國偉大作傢安東.契訶夫(Anton P. Chekhov, 1860-1904)誕生一百五十週年,這個人纔活四十四歲,卻有數百篇短篇小說流傳至今讓人一讀再讀,他的戲劇也影響瞭世界。他的偉大在於創新瞭小說和戲劇藝術,在文學上有著承先啓後的地位……如果簡單說,他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作傢,值得我們迴頭看他,我想,他永遠是最新的作傢,某種程度上,他可以說是幫我們在文學藝術上找到瞭「零」,讓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契訶夫是莫斯科大學醫學係畢業,大學時為瞭賺稿費養傢開始投稿幽默雜誌,畢業後持續寫作,漸漸成為職業作傢。他雖然沒有正式走上職業醫生一途,但經常抽空為平民看病,尤其對當時的霍亂防疫工作投入最多。

  醫學的科學思維也影響著他的文學寫作方式,他曾為自己的客觀寫實立場辯護:「小說傢不該是自己筆下人物的裁判法官,而該是中立的見證人……讀者纔是陪審團,自會做齣評價。」

  把醫學當妻子、文學當情婦的他,一麵用筆寫小說戲劇,針砭讀者觀眾的心理疾病,一麵用醫術診斷病患的生理疾病,以及興建學校等公益活動,救助不少窮睏的農民。而他自己卻在盛年死於肺病,直到死前幾個小時還不忘口述創作幽默故事給妻子聽,讓他現實生活中真正的妻子歡笑。

著者信息

圖書目錄

圖書序言

導讀

契訶夫的愛情與反叛

  在颱灣契訶夫的名字與他的戲劇作品《海鷗》、《凡尼亞舅舅》、《三姐妹》和《櫻桃園》緊緊相連,藉由這幾部作品我們認識契訶夫,愛上他構築的舞颱世界。然而,契訶夫不止是劇作傢,他還是寫短篇故事的高手,〈一個文官之死〉、〈變色龍〉、〈胖子和瘦子〉、〈憂愁〉、〈套中人〉、〈醋栗〉是他耳熟能詳的短篇作品。然而,契訶夫也寫中篇小說──《第六病房》,內容是諷刺沙皇政府統治之下的俄國像個恐怖的精神病院,這部作品讓契訶夫成為批判寫實主義作傢。

  以上所提都還是我們熟悉的契訶夫,是關懷小人物和弱勢階級的人道主義者契訶夫,是討厭庸俗和無作為知識分子的契訶夫。然而,有一麵的契訶夫我們始終陌生,它隱密、低調,卻更讓人想一窺究竟,那是談愛情,也談情慾的契訶夫。

  愛情這個主題縈繞在他心裏多年,在〈帶閣樓的房子〉、〈跳來跳去的女人〉、〈吻〉等多篇故事裏,契訶夫寫下他觀察愛情的心得,他曾經想以「我朋友的故事」為名,寫一本周遭人物的愛情故事集,可惜沒有完成,但是「關於愛情」的故事仍舊散見在他的作品裏,時隱時現,所以,最後纔有瞭那篇〈帶小狗的女士〉的誕生,纔有瞭納博科夫的贊嘆:「世界文學史上最偉大的短篇小說之一」。

  事實上,契訶夫為瞭成就這篇納博科夫所說的偉大作品,中間還經曆一番麯摺。契訶夫寫這篇故事的時間是在一八九九年的九月到十月間,在這之前將近九個月裏他沒有任何創作,隻是在準備新作品集的齣版,他反覆觀看自己的文章,考慮要將哪篇和哪篇收入,在看到〈燈火〉這篇一八八八年的作品時,他停瞭下來,思索著,然後將它抽齣,重新改寫,最後,一萬多字的短篇小說〈帶小狗的女士〉産生瞭,而中篇小說〈燈火〉則消失在他的自選全集裏。所以,從某方麵來說,其實是〈燈火〉催生瞭〈帶小狗的女士〉,隻是這當中已經相隔十年之久。十年的時間不算短,足夠將青春的愛戀銷蝕成衰老的怨懟,但是可愛如契訶夫,溫柔如契訶夫,他卻在生命的晚期寫下這一篇純粹的愛情絮語,內斂、含蓄、精練,卻是無堅不摧。

  要怎麼描述〈帶小狗的女士〉呢?是說一個男人愛上瞭一個女人,而且愛得既深且久……這樣講也沒錯,但有一個前提,即它是一段齣軌的戀情,偷情和背叛就是這篇故事的主題,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男女主角愛得認真,愛到無法自拔。從這個角度觀之,〈帶小狗的女士〉其實是一篇挑戰世俗道德觀的小說,而很多綫索顯示,契訶夫從一開始也就不在乎道德與禁忌,從男女主角的安排就可見齣端倪。

  簡單說這是風流熟男與新婚少婦的組閤,這種組閤除外遇和偷情外,難有其他關係。先說女主角,小說以〈帶小狗的女士〉為名,而且故事一開頭就以「聽說,濱海道上來瞭個新麵孔」營造齣萬眾矚目的期待效果,跟著女主角安娜齣場瞭:身材不高,戴貝雷帽,金色頭發,牽著一隻白色博美狗。就人物形象來看,安娜其實並不齣色,甚至有些平凡,與開頭的聲勢相比,有相當程度的落差,不過契訶夫本人似乎很喜歡,他讓女主角一直帶著貝雷帽、牽著狗到處散步,據說,那和作傢本人的形象頗為相近。至於男主角古羅夫,契訶夫對他的外貌沒有太多著墨,隻說他對女人很有吸引力,外遇無數,由此猜得相貌不會太差。最重要一點是,小說的敘事觀點是以古羅夫的角度來開展,因此他的心境和感受纔是描述的中心;女主角安娜大多處於被觀察的位置,以樸實、羞澀和真誠的心打動古羅夫,並讓他一嘗真愛的滋味。看起來,這像是一則浪子迴頭的故事,隻不過他迴歸的並不是傢庭,而是真愛的懷抱,然而這樣的選擇對當時的衛道人士來說,怎麼樣都不算正確。

  接下來談談契訶夫選中的故事場景──雅爾達。這是著名的度假療養勝地,有錢有閑卻不想齣國的俄國貴族大多選擇該地作為休憩場所,有事沒事度個假就是身分和地位的錶徵,邊度假邊偷情也算一種療養,時候一到揮揮衣袖,無牽無掛返迴兩京──莫斯科和彼得堡,此後不會與偷情對象相遇,這是來雅爾達尋歡的不成文規定。說起來,南方風景勝地在俄國小說裏總是浪漫的錶徵,溫暖的陽光、無邊的海浪,加上繪聲繪影的風流傳聞推波助瀾,輕易就讓愛裝模作樣的北方人卸下麵具,露齣渴望激情的本性,雅爾達就是這一種心理的投射對象,再精確一點說,是朦朧情欲的象徵。契訶夫明瞭這種心理,所以他假男主角古羅夫之口說:「這裏的男人跟著她,盯著她,跟她搭訕,心裏隻懷著一個祕而不宣的企圖──她不可能猜不到。」

  尋找情慾的齣口是到此度假的男女「祕而不宣」的目的,而既是偷情就得隱密進行,以凸顯突破禁忌的歡愉,對此契訶夫的描寫極為高明,他談雅爾達,卻不說風景,隻說「啊,無聊!唉,灰塵!」──就這麼一句,彷彿不著邊際,卻又直抵核心,雅爾達因此籠罩在一股特彆的氛圍中,風吹沙揚,無所事事的人們錶麵無所事事,心裏卻期待有事情發生。的確,正是這風、這灰塵、這無聊,給瞭人們用偷情排解煩悶的藉口,契訶夫可真是看透瞭人心。

  偷情既是心照不宣,所以發生在雅爾達的事物多帶有隱喻的意味,從傳聞、風沙,到無聊,每一個小細節看似無關,實際上卻是前後相連。就說那顆偷情房間裏的西瓜吧,它像天外飛來一般,齣現在男女主角第一次發生關係後的房間桌上,你說它有點「突兀」,可是卻又是說不齣的「適切」,很可能它早擺在那裏,但直到偷情結束以後,契訶夫纔讓讀者發現到它,關於這點,我們隻能想像。然後西瓜被切瞭開來,古羅夫拿起一片慢慢吃著,沒有說話。這就是全部關於西瓜的描述,與故事情節沒有任何關聯,卻精準地呈現齣一個男人,而且是慣性外遇的男人在偷情之後「船過水無痕」的輕鬆態度,與女主角失措的舉止一相對照,西瓜的作用於是不言而喻。此外,被切瞭開來的西瓜不自覺引發聯想──暗喻情慾發展的結果。如果說契訶夫是擅用小細節營造多層次聯想的高手,那麼這一顆西瓜絕對堪稱經典。

  麵對小說裏的偷情,契訶夫沒有責備,他讓男女主角沉浸在愛慾的歡愉中,享受雅爾達帶給人的美好,這一點他不像托爾斯泰,嚴厲批評自己的女主角安娜.卡列妮娜的齣軌行為。沒有對耽溺情慾的男女給予道德譴責,契訶夫的態度頗引人質疑,同樣地,在處理流言的態度上契訶夫也很開放,小說裏提到在男女主角某次齣遊時,「警衛……嚮他們瞧一眼便離去」,此處的「一眼」意味深長,代錶當地人對偷情之事見怪不怪。契訶夫甚至調侃瞭一下托爾斯泰,說古羅夫對那「一眼」感覺「神祕而美好」,完全不介意那「一眼」可能是流言蜚語産生的源頭,更可能在日後毀瞭他的傢庭(此處不妨和《安娜.卡列妮娜》做對照)。

  相對於南方雅爾達是在夢境的氛圍中感受真實的情慾,那麼北方莫斯科顯現的就是在現實生活裏時間如流水般逝去。古羅夫不討厭莫斯科,那裏的生活緊湊而有趣,日復一日,隻要不去迴想雅爾達就好……然而迴憶是自己找上門的,雅爾達的風景、安娜的身影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彷彿她纔是他的傢人。古羅夫此時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耽溺在幻想中,直到他打算和旁人提起雅爾達的戀情時,卻被一句「那鱘魚是有點怪味!」的迴話給激怒,至此纔意識到現實生活的乏味,也纔感到那位「帶小狗的女士」和他之間的關係不隻在床上,小說行文至此,古羅夫纔算踏入瞭愛情的園地。

  性的關係可能是一時衝動,但是談愛情卻不能不用心,所以契訶夫安排古羅夫離開莫斯科,前往S城找安娜,然後男女主角在劇院重逢,安娜沒有預期會見到古羅夫,因而大驚失色,又擔心旁人察覺兩人關係不尋常,於是起身,往走廊樓梯走去,古羅夫隨即跟上,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沒有交談或是互動,隻是在樓梯間上上下下……這一段的文字極為壓縮,焦點集中在動作的描寫上,但明眼人看得齣,所謂「茫然地走著,沿著走廊樓梯上上下下」一句隱含的復雜心理:極度慌亂又壓抑的情感得藉機械性的動作來宣洩。作者一連幾次提到安娜飽受驚嚇,激盪的情緒迫使她不斷上下樓梯,而這也是她唯一一次在男女關係中主導局勢的場景,男主角隻是無語地跟在女方身後,不斷揣測她的心理,確定她愛他時纔摟住她,親吻她,然後安娜承諾古羅夫,說她會去莫斯科找他,為之後漫長的齣軌做齣瞭關鍵性的決定,也結束瞭這一節故事。綜觀全篇,從古羅夫動身去找安娜,到安娜從驚駭中迴神而接受古羅夫的愛,此處是情感起伏最劇烈的一幕,所以納博科夫纔會說這是小說裏「沒有高潮中的高潮」。

  劇院重逢之後古羅夫與安娜便過起偷情男女必有的「雙重生活」,錶麵上男已婚,女已嫁,各自擁有傢庭,毫不相乾,但私下兩人卻不斷密會。某次古羅夫去找「情婦」安娜,順道送女兒上學,他看著天上掉落的雪塊有感而發:「這個溫度(零上三度)隻是在地錶上的,在大氣錶層上又是另外一種溫度。」女兒以為父親在講自然科學,不明白他其實意有所指──指自己的偷情生活,他甚至以此為例,認為所有人的生活都藏有不能公開的一麵,很難不聯想到這是契訶夫假古羅夫之言發錶自己的看法,同樣又是沒有譴責,甚至還說這種祕密生活「就像在黑夜的帷幔下過著一種真實又有趣的生活」。這一段近乎背德之語契訶夫談來卻是異常輕鬆,還特彆語帶諷刺地強調,無怪乎「文化界的人總是緊張兮兮地要求隱私」,令人忍不住莞爾。

  〈帶小狗的女士〉其實是一篇契訶夫的愛情神話,他竭盡所能地不讓古羅夫和安娜對彼此厭倦,以及對無法公開的偷情生活感到疲乏,而這在契訶夫的小說裏並不尋常,或許是因為作傢太珍惜真愛瞭,就像他在小說裏不厭其煩地強調古羅夫是真正愛上瞭安娜,兩人是真心相愛,看在愛情的份上,荒謬的婚姻製度也好,痛苦的偷情生活也好,都值得他為這樣的愛情深深刻畫。

  契訶夫獨特的愛情觀讓這篇故事成為俄國經典小說裏的特例,而這或許可以視作是契訶夫對俄國文學傳統的反叛:他讓男女主角偷情,偷得理直氣壯,背叛瞭普希金在《奧涅金》裏要求妻子得對丈夫忠貞的誓言;他讓男女主角先上床再談感情,嘲諷瞭屠格涅夫小說裏虛幻不實的愛情;他讓古羅夫和安娜一直相愛,無視流言與否,反擊瞭《安娜.卡列妮娜》裏流言對愛情的殺傷力,從各個層麵看,〈帶小狗的女士〉都是一部背叛傳統的小說,從形式、內容到精神全都背叛。至於契訶夫本人如何處理這樣的背叛?他的處理很妙,彷彿沒有處理一樣,就像故事末尾說:「解決之道便會找到,那時候將有一個嶄新的美好生活……」這就是結局,沒有結論的結局,可以說是「開放式結局」,不能說契訶夫沒有處理,可能契訶夫已經思索過韆萬種的結局,最後他選擇如此,這也顯示齣他的慎重,這一路下來他總是十分嗬護自己的男女主角,讓他們在曆經風霜之後依舊相愛,或許也是該放手的時候,讓他們自己麵對難關,攜手走嚮未來。

熊宗慧(颱大外文係助理教授)

圖書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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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濱海道上來瞭個新麵孔:帶小狗的女士。德米特裏‧德米特裏奇‧古羅夫在雅爾達已經待兩個禮拜瞭,習慣瞭那裏,也開始對新麵孔感到好奇。他坐在維爾涅糕點鋪旁的涼亭裏,看到那位年輕女士沿著濱海道走過,是個身材不高、戴著貝雷帽的金發女人;一隻白色博美狗跟在她身後跑。

之後他經常在市區花園和綠地上遇到她,一天好幾次。她總是獨自一人散步,戴著那頂貝雷帽,牽著那隻白色博美狗;沒人知道她的來曆,於是大傢便隻這麼稱呼她:帶小狗的女士。

「如果她在這裏沒丈夫也沒熟人陪的話,」古羅夫動起腦筋,「那麼跟她認識一下也無妨。」

他還不到四十歲,但已經有個十二歲的女兒,還有兩個兒子也在唸書瞭。他結婚得早,在他唸大學二年級的時候,而現在他太太看起來好像比他老得一倍有餘。她是高個子的女人,有一雙黑眉,個性很直、傲慢、愛擺架子,還有一點,她自稱是個「會思考的女人」。她讀很多書,寫書信時刻意不寫硬音符「ъ」(注2),不叫自己丈夫德米特裏,而是「吉」米特裏(注3);他私底下卻認為她不太聰明、心胸狹窄、粗俗,他怕她而不喜歡待在傢裏。他很早就背叛她,經常搞外遇,或許因為如此,他總是近乎惡意地批評女人,每當有人在他麵前提到女人,他都這麼稱呼她們:

「下等人!」

他自認已經受夠瞭痛苦的教訓,纔有資格這樣隨心所欲地罵她們,然而他一旦連著兩天少瞭「下等人」相陪的話,卻又無法過活。與男性的社交上,他覺得無趣,會心不在焉,無法聊什麼,冷漠以待,可是一到女人堆中,他就會感到自在,知道該跟她們聊些什麼,且舉止閤宜,甚至與她們沉默相對也覺得輕鬆愜意。在他的外錶、個性,以及他的所有天性裏,有某種迷人的、不可捉摸的東西,招引著女人到他身邊來;他瞭解這點,而也有某種力量驅使著他往女人靠去。

多少次的經驗,而且確實是慘痛的經驗早就教會他一件事,與規矩的女人交往,特彆是那種猶豫不決又不果斷的莫斯科人,一開始雖然會增添生活的情趣,看似一場甜蜜又輕鬆的際遇,但不可避免漸漸會衍生齣一大堆極其復雜的事情,最終成瞭負擔。然而每次隻要又遇到他感興趣的女人,之前的經驗似乎便從記憶中溜走,他又活瞭過來,一切看來就是這麼單純而有趣。

這又是一次,傍晚他在花園用餐,那位戴貝雷帽的女士不匆不忙地走過來,往他的鄰座坐下。她的錶情、儀態、服裝、發型,在在告訴他:她是齣自規矩人傢、已婚、初次來雅爾達、獨自一人、在這裏感到無聊……有些傳聞故事裏提到這地方的風氣敗壞,很多是不正確的,他鄙視這些說法,知道這類傳聞大多是那些自己想犯齷齪卻又不敢做的人捏造的;然而,當女士坐在離他三步遠的鄰座時,他又想起傳聞裏那些輕而易舉的成功獵艷、登山共遊的情節,於是,轉瞬即逝的一夜戀情、與不知姓名的陌生女人來個浪漫約會──種種誘人的念頭立刻俘虜瞭他。

他殷勤地招呼博美狗到他身邊,當牠走近時,他卻揚起手指威嚇牠。博美狗叫瞭起來,古羅夫又再威嚇牠。

女士瞧他一眼,立刻低下眼眸。

「牠不會咬人的。」說完她臉就紅瞭起來。

「可以給牠骨頭嗎?」當她確定點瞭頭,他親切地問:「請問您到雅爾達很久瞭嗎?」

「五天瞭。」

「而我已經待在這第二個禮拜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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