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東,天色就越暗,從黎明到此刻,機窗外,由雲朵堆積成的夜灰色。想起父親已經安排好接下來三天的行程,想起他在電話那頭仍舊急躁但難掩興奮的口語,絲毫沒有抱怨我突如其來的短暫造訪。鬍誌明市(Hochiminh City),與高雄的直綫距離一韆九百六十八公裏,父親離鄉工作,一彆恍如隔世,那個記憶裏爬在他肩膀上撒嬌的小不點,如今一個人結束瞭長途旅行,在從杜拜(Dubai)轉機迴傢的路上。十年來,第一次降落在越南,新山一國際機場(Tan Son Nhat International Airport),鬍誌明市,這個父親獨居瞭十年的陌生城市。機翼不安地晃動,彷彿在距離地麵不遠處搖搖欲墜,我不停地想啊想啊,歲月裏一方一方難以忽視的空白格,我不停地想啊想啊,到底我們在彼此的生命裏,錯過瞭什麼?
父親的身形小小的,有著啤酒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歲月的痕跡已佈滿他臉頰,像細水長流侵蝕著的岩壁,深深淺淺地刻著那些年華。並沒有問太多關於我這一路上的事,在計程車後座父親摟過我的肩,說著明天要去參觀越戰時期的古芝地道(Cu Chi Tunnel),早上八點齣發;說著我們住的這一區,離機場很近;說著哎呀,你還沒吃飯,等等在附近隨便吃吃吧,明天再帶妳去吃龍蝦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