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颱灣讀者— 破輪鎮的大夥兒,竟然來到瞭遙遠的颱灣,實在太不可思議瞭!
他們自己也絕對無法想像吧,連我也是,剛開始動筆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我絕不可能想到會有這一天。不過呢,我或許不該覺得驚訝,因為故事總是可以在世界上找到專屬的道路。這也是我熱愛故事的原因之一。
如果問我喜歡書還是人,我的答案絕對是「書」,永遠是書。
在傢人眼中,我的名字就是卡特琳娜.讀完這章就好.畢沃德。
每次父母叫我(如「吃飯嘍」、「該睡覺嘍」、「再過十分鍾就齣發嘍」、「快下水!遊泳比賽馬上要開始嘍」),我的迴答永遠都一樣,而且絕對不是真的,我纔不會隻讀完這章。
我躲在安全的書本裏看世界,雖然這句話確實描述瞭我的狀況,但並無法形容在我眼中世界是多麼不真實,因為我隻需要垂下視綫,閱讀印在白紙上的黑字,就能永遠沉浸在冒險的國度;悲劇、喜劇,我想要怎樣的情節都唾手可得。各種世界、體驗、情感,在封麵與封底之間流傳數百年,終於讓這個戴著眼鏡的瑞典書呆子少女讀到,而所謂的「真實」人生,依舊日復一日、波瀾不興。
喔,以前的我多麼唾棄現實啊。
在書中,如果有人夢想要去做一件事,到瞭故事尾聲,肯定會成功的。但在現實人生中,如果有人夢想要去做一件事,很可能大半輩子都在做其他彆的事。
如果書中有個多金、帥氣、邪佞的男人惹妳發火,瞭解他之後,一定會發現他其實善良又迷人。但在現實人生中,可不是這樣。多金、帥氣、邪佞又惹人火大的男人,一定是爛人無誤,相信我。
現實生活亂七八糟的,沒有條理、沒有邏輯,嚴重欠缺角色動機與美滿結局,我一直覺得上帝很不會編排情節。
從十四歲開始,我就在書店工作。有時候,我覺得這麼小就整天在書堆裏好像不太對,但有時候我又覺得這個年紀剛剛好。那間書店位在斯德哥爾摩城外的郊區,灰塵遍佈、陳設雜亂,但我在那裏學到很多東西。
我發現到推薦書本的樂趣,將一本書介紹給一定會非常喜歡的人。曾有個少年進來書店,問我有沒有關於龍的書,或是內容有龍的書,其實隻要和龍沾上一點邊就行。我看著他的臉,就給他一本《龍騎士》。
我常搬書,一堆又一堆的書,我發現書非常重,傳遞故事這件事可以讓人纍到挺不直腰。
我躲在儲藏室裏,發現書本的氣味各不相同。雖然每本書都有精彩冒險的迷人香氣,但除此之外,精裝書的氣味和平裝書不同、驚悚小說的氣味與都會女性小說不同、而紙張薄如蟬翼、白如初雪,字體超小的經典文學作品,更有非常獨特的香氣。大學用書和高中課本的氣味完全不同,後者很可能是我唯一無法喜歡的書,大概是因為強迫閱讀加上長期放在不通風的教室裏,所以那個味道讓我無法忍受。
不知不覺中,我發現來書店的人們各有韆鞦。
當然,也少不瞭那個龍少年。我曾幫一位小姐找到芬妮.傅雷格的《紅雀聖誕》,結果她買瞭十本,打算去探望朋友的時候就不送花瞭,而改送這本書。曾有一個半醉半醒的酒鬼來到店裏,花瞭半個小時和我聊印度記者潘卡傑.米什拉(Pankaj Mishras)的佛教著作《世間佛陀》(Buddha in the World),不過最後他什麼也沒買。
也曾有一位太太在我們店裏地待瞭一個小時,她非常緊張慌亂,因為她的大女兒正在動腦部手術,我一直覺得這個疲憊而苦惱的女人,背後一定有個故事。為什麼她沒有在醫院陪女兒,而是在這裏扭手指,緊張地拿起一本書又立刻放下,文字似乎隻是由她眼前飄過,她想盡辦法要分散心思、和店員聊天,偏偏我這個不知所措的書呆子,卻根本不曉得麵對現實中的慘劇時又該說些什麼。
當然,我始終不知道這對母女的關係最後有何發展。但我知道手術很成功,她女兒平安無事,因為她第二天特地來店裏告訴我這件事。
一開始,當我決定要將書店寫進書裏時,我以為這將會是一本完全關於書本的書。但是,當我真正動筆之後,我察覺到在書店裏的那些年,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並非書籍,而是那些來來去去的人。他們通常有點怪,也有些人對書本根本毫無興趣,但他們全都非常……有人情味。
不過,這本書也是在寫一個埋首閱讀的人,如何慢慢學會從書本之中抬起頭來,先是膽怯地觀察周遭世界發生的事情,最後甚至大膽邁齣腳步走入這世界,在過程中找到勇氣,成為自己故事的主角。
當然,她還是會在口袋裏藏一本平裝書,以防萬一嘛。
卡塔琳娜.碧瓦德
推薦序
小鎮、書店,有時還有人生 譚光磊/光磊國際版權創辦人 請想像一下:你生長於一個小國,從來沒齣去看過世界。你個性有點害羞,不擅長與人交往,但是沒關係,因為你愛書成癡,喜歡在文字裏冒險,隻要有書,就能滿足你所有的喜怒哀樂。某天,你因為賣書(你當然在書店裏工作)而和地球彼端某個素未謀麵的人開始通信,並且結為忘年之交。終於你鼓起勇氣,用為數不多的積蓄買瞭機票,去那個遙遠大國的偏鄉小鎮跟「網友」見麵。
然後你發現朋友死瞭,就在你翻山越嶺飛度重洋的時候。
這就是《小鎮書情》的開場。來自瑞典的年輕女生莎拉,剛抵達美國愛荷華州鄉下的破輪鎮,就得知瞭筆友艾美的死訊。她沒有轉頭就跑,也來不及驚慌失措,便被各有怪癖可是熱情好客的鎮民留下來,因為「艾美的客人就是我們的客人」。是的,鎮民都有點怪:愛管閑事的貴婦兼一人報社社長阿珍、與男友迴鄉開酒吧的帥哥安迪、恪守教規見不得彆人亂來的卡洛琳、剛剛戒酒手還有點抖的失憶大叔喬治,他們各有自己的美麗與哀愁,睏守在這個逐漸凋零的破輪鎮,卻不約而同嚮莎拉伸齣瞭友誼之手。
莎拉何以迴報?她居然異想天開,決定用艾美幾韆冊的藏書為基礎,在這個沒人看書的鎮上開一傢書店。
瘋瞭嗎這是?大傢都是這樣想的,就連一個小時車程之外,比較繁榮因此趾高氣昂瞧不起人的「希望鎮」居民也不例外。他們會專程開車過來一探究竟,進書店晃兩圈鼻子還抬得高高,意思是「果然沒猜錯,這種破地方哪會有人看書,這書店不倒纔怪。」
莎拉不信邪不服輸,憑著她對書的熱愛,要打一場不可能的仗。她想方設法讓鎮民翻開書,絞盡腦汁推薦對的書給對的人,還要在賺錢的同時給希望鎮民一點顔色瞧瞧。她甚至想齣與眾不同的分類法,不再是文學非文學曆史推理童書食譜,而是更「功能取嚮」的犀利標簽,例如「字比較少」適閤不太看書的人,「性、暴力、武器」則代錶犯罪小說。為瞭怕故事沒有皆大歡喜,讀者不開心,還貼心附上警告「注意:悲慘結局!」
可是她的旅遊簽證隻有兩個月,書店纔剛上軌道就得打道迴府。她想留下,鎮民也希望她留下,他們又會想齣什麼荒謬可笑的解決辦法呢?
《小鎮書情》是瑞典作傢卡塔琳娜.碧瓦德的齣道作,被齣版社歸類為「療癒係小說」(feel-good novel),但這更像是一首寫給愛書人和書店的情歌,閱讀過程中你會想到《查令十字路84號》、《親愛的茱莉葉》和《AJ的書店人生》,也會想到《BJ的單身日記》,而書中提及的每一本書,不論經典還是當代,你都會想去找來看看(或者翻齣來重讀)。這本書二○一三年問世以來,已被翻譯成二十五種外語,在瑞典、法國、英國和美國都登上暢銷排行榜,可見其超凡魅力。
在這個數位娛樂充塞、電子書方興未艾的後網路時代,看到莎拉近乎執拗地熱愛紙本書,我輩愛書人在大受感動之餘,或許也要捫心自問:文字和紙本書究竟有何不可取代的魅力,讓人願意放棄更輕易取得和享受的影視或電玩,傻傻地陷進一個隻存在於自己腦袋裏的想像世界?是因為文字不提供預設好的畫麵,一切得靠讀者「腦補」,所以每個人心目中的模樣都獨一無二嗎?
在這個時間點閱讀《小鎮書情》,心裏五味雜陳。凋零的小鎮、眾人毫不看好的書店,還有經濟壓倒性強勢的鄰鎮,這一切難道不像颱灣當下的某種隱喻?我們的圖書産業逐年衰退,原已稀少的媒體版麵關到幾乎一個不剩,文學閱讀(不論華文還是翻譯)全麵式微,除非得到影視加持。
對照書中世界與現實人生,我們能得到什麼啓示?也許沒有直接的解藥良方,但是《小鎮書情》讓我們重新看見書和文字的力量,書店凝聚社群的力量,文學洗滌和撫慰人心的力量,以及隻要有人就有希望的力量。我們依然熱切討論圖書定價製的可能,探索獨立書店的可能,思考文化媒體轉型的可能,以及不斷書寫、閱讀、編輯、齣版與販售的可能。破輪鎮都能開書店,我們的齣版業為何不能走齣榖底、另闢新局?
但是閱讀《小鎮書情》其實大可不必這麼嚴肅。彆忘瞭這是一本feel-good小說,這裏有五花八門的人生百態,有歡笑也有淚水,有好書、好故事、好朋友,還有真愛。讀到最後,當我們滿足地閤上書本,我們知道隻要有著對文字和故事的熱愛,我們就能直達彼此內心的最深處,任何文化或國境的隔閡都不是問題。那就夠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