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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孩子的心――來人間兩年的小天使

「他只是個孩子，為什麼要讓他生這樣的病？」見到小韋韋的人，總是忍不住這樣的感嘆。

大家的心疼與不忍，可想而知，因為小韋韋只不過是一個兩歲大的孩子，死亡卻已預約了他。我們都知道，在不久之後，小韋韋便會離開人世、離開父母、離開照顧他的我們。

小韋韋自出生後三個月即發現罹患了「視網膜母細胞瘤」，雖然跑遍醫院，造訪許多兒科醫師，小韋韋的腫瘤仍無法收拾的越長越大、越長越多。來到我們眼前的他，頭部因腫瘤的蔓延而有多處隆起，小小的頭已生成兩倍大。他的雙眼也因腫瘤肆虐而腫大到無法睜開只能密合，就像鹹蛋超人的眼睛，猶如兩顆鴨蛋懸掛在眼前。

但是鹹蛋超人很會打擊敵人的，韋韋卻無力對抗這病的折磨，只能默默承受。

小韋韋的身體虛弱無力，瘦小的身軀必須頂著碩大的頭，為了不造成他的負擔，大部分的時間，我們將他平放在病床上。病床十分大，小韋韋的身體躺上去還不到床的三分之一，有時猛然一看，還以為床上沒人。

小韋韋和病房的一切是這麼不搭調，他周圍的病友不是老人就是中年的婦人，他不該出現在這的，卻因為沒有一個屬於兒童的安寧病房，他只能來到這裡，尋求一個安穩舒適的地方給他溫和柔軟的照顧。

護理人員阿如和護佐小芬姐為小韋韋布置一個可愛的病床，小韋韋周邊圍繞著有向日葵圖案的抱枕，床頭有小叮噹玩偶作伴。小韋韋看不見，安慰到的並不是他，而是我們這些難過的大人。

小韋韋大部分時間都十分安靜的睡著，偶爾，醒著的他也會吸吸手拇指聽聽歌。但有些時候小韋韋會用瘦小的手敲打著頭，因為腦部隱隱作痛，除了給他藥劑，小韋韋也需要有人抱抱他、輕撫他的背、哄哄他。

抱他時，心裡會更加心疼他必須承受頭部的重量。抱他的人，除了一手抱住他的身體外，另一手一定要托扶住他的頭，他的頭太重，若沒有手支撐住，他的身體會傾倒。你若抱著他，你可以輕輕搖動著，讓他像是在搖籃裡安穩的被搖動，你也可以藉由另一個人的手輕撫他的背，安慰他的痛。

小韋韋雖然痛，但不會大哭，不會吵鬧，他只會小小聲的呢喃、小小聲的哽咽。

每次見到小韋韋，我總認為他的軀殼雖是小孩，靈魂卻無比的成熟，要不然，他怎能吸收這大量的苦在他體內，並且安靜的忍受一切。每每護理人員替他打針，都不見他掙扎、大哭，只見他撇過頭去，眉心稍微一皺，又恢復原來平靜的容貌。

他還不會說話，我卻猶如看見一個高不可測的智者在那裡。

小韋韋的爸爸及奶奶輪流照顧他，他們的家在新竹，但新竹沒有安寧病房，小韋韋的爸爸才決定送他來淡水我們的病房。小韋韋的爸爸其實希望這受苦的生命能悄悄的在病房結束。從發現小韋韋生病以來，全家陷在痛苦哀愁的氣氛中，四面湧來的意見看法難免摻雜諸多怪力亂神之說，不少人的評論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小韋韋的媽媽懷孕後，更是被隔離，小韋韋像是一個被詛咒的不詳之物，大家紛紛要媽媽遠離小韋韋，免得影響肚中的胎兒。就這樣，肚中的小孩見不到哥哥，小韋韋也見不到媽媽。

小韋韋的爸爸向我詢問在台北火化的可能性，又向我詢問是否有殯葬的補助。在台北火化當然沒問題，雖然戶籍地不在這，但仍可在市立或縣立的殯儀館安排火化。至於補助，因為並非是戶籍當地，無法使用台北縣市政府的資源，但民間慈善機構的補助可以申請，只是要詳細的資產資料，而且大部分的捐助有特定配合的殯儀館及靈骨塔。

小韋韋的爸爸明白了，他說會想想，或許也可能悄悄的帶回新竹火化，然後安葬吧？

我問，在那之前，都不讓小韋韋再和媽媽見見面嗎？

他搖頭說，只是徒增傷心。

我說，不再見面就不會傷心了嗎？那可是在她體內住了十個月的親生骨肉啊！

他仍是堅持的說，一切的一切只要他一人承擔就好，被怨也好，被不諒解也好，這是最好的辦法。

我尊重他的想法，卻仍是請他問問妻子的意思，兩人在這件事上分歧可能會影響兩人的關係，對於婚姻來說也是危機。

他點點頭說，會再問問妻子。

至於小韋韋的奶奶不曾在我們面前表達過任何想法，她才剛面臨過丈夫和另一個兒子的死亡，如今又面對了孫子的死亡，她已無力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即使難過傷心，奶奶也總是默默的流著淚，不說一句。

們能做的就是拍拍她的肩，和她一起陪陪小韋韋，讓她不要太緊繃，讓她體會到這個許多人避之不及、視為不詳之物的孩子，是我們眼中的寶貝，是我們所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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