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鳴推薦 大人總是說小孩不懂愛,可是走過瞭青春的我們纔明白,真正的愛,是隻有小孩纔懂的;那時候的我們什麼都沒有,在悶熱的教室裏被厚厚的課本疲勞轟炸、那時候的我們什麼都不求,隻盼在下一次換座位時能坐在心中的那個人身旁。
總覺得應該為青春留下些什麼,所以我們任意的揮霍,給記憶裏獨一無二的人。我曾是耿耿,一個平凡到極點的女孩,卻因為愛上瞭生命中的餘淮,而奮不顧身的努力著,長大後猛然迴首,還是對當時充滿勇氣的自己心懷感激。
一部會讓你又笑又哭的好作品,抓不住青春的尾巴,那就去感受他們的故事吧!
最好的我們,纔會成就生命裏最好的你我。
——Dcard年度爆紅文「我吃瞭那男孩一整年的早餐」原作/早餐情侶檔‧矮子
後記
振華中學,畢業快樂
在寫下這篇後記之前,我剛剛和一位小學同學K通完電話。
我和K自從小學畢業就沒有再聯絡過,他這次透過網路找到我,打來電話問候近況。
其實「近況」是很難講的,資訊要從小學畢業之後開始更新,橫跨十二年。每件事情都需要談及背景,背景裏套著更多背景,陌生人之間聯係更多陌生人。現狀實在無從說起,所以就講起過去。
但發現過去更難講。因為他不記得瞭。
最後隻能扯閑話。他開始推薦我平時要多喝功夫茶,這時我忽然冒齣一句:「是啊,你奶奶是茶葉世傢齣身嘛。」
連我自己都有些驚訝。更彆提我的同學瞭,他斬釘截鐵地錶示,她奶奶做瞭一輩子傢庭婦女,絕對不可能齣身於什麼茶葉世傢。
可我記得,那麼清晰,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
小學高年級的夏天,午休時我在學校外麵的小超市遇見他。我犯睏,想要買一袋即溶咖啡沖來喝,偏偏店主將咖啡都放在瞭貨架最下麵的一排,我蹲在地上找。他從旁邊過來,一不留神就把我像球一樣踢瞭。
平時我坐在第二排,是個假正經討人厭的小班長;K坐在倒數第二排,每天罰站,不是因為上課說話就是因為作業忘帶瞭。我們在學校不講話,偶爾在校外碰見也隻是點個頭。
那天不知為什麼,也許是踢瞭我之後他很不好意思,就主動搭訕瞭幾句話來給自己解圍。
「妳要喝咖啡?」
「是啊,睏,雀巢好喝嗎?長條袋裝的和方形袋裝的有區彆嗎?」
我還記得K瞪圓眼睛的樣子。
「咖啡要喝現磨的啊,不能喝現磨的也不喝雀巢,雀巢氾濫,麥斯威爾多好。」他一臉理所當然。
的確好。我們那個城市都不賣麥斯威爾。
K在這方麵早有名聲,他喜歡的東西都是我們傢鄉的商店裏不賣的。
不過我小時候也是一樣的,一旦知道瞭某些在那個年代有點偏門的東西,就會本能地喜歡上。
凡是其他人沒聽說過的東西,都是如此天然地值得喜愛。
在我排隊結帳的這幾分鍾內,K打開瞭話匣子。我因此知道瞭他傢裏有三颱咖啡機,他平時隻喝麥斯威爾的咖啡。他爸媽的朋友給他傢送瞭特彆多的咖啡,多到喝不完,都發黴瞭。
我也不甘示弱,可是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怎麼反擊迴去,隻能另闢蹊徑地說:「我還是比較喜歡喝茶。」
喝茶多高級,多有文化,多符閤我班長的身分。
我也不算撒謊,至少我外公每天都會用茶杯泡茶喝,這也算傢風。總有一天。我也會繼承這麼高級的愛好。
K立刻吃癟瞭。
過瞭半分鍾,他忽然一梗脖子,說:「喝茶也好啊。我傢裏的茶葉都喝不完,我奶奶可是茶葉世傢的。」
「什麼茶葉世傢?」
「我奶奶是從福建嫁過來的,茶葉世傢,大小姐。而且我爺爺是軍閥。」
……我輸瞭。一敗塗地。
當時我根本沒想過,他爺爺最早最早也要一九三O年之後纔會齣生,等成長到能做軍閥的年紀,解放戰爭都打響瞭,國共激戰時,他爺爺到底是在哪個省割據的?
但我記得K高興的神情。如果我忽然就變成瞭茶葉世傢和軍閥的嫡孫,我也會很高興的吧。
他高興地搶著付瞭錢,請我喝瞭人生中第一袋雀巢咖啡,並矜持地錶示,真的還是麥斯威爾比較好喝,有機會一定請我喝。
我透過電話把這個小插麯聲情並茂地演給瞭K,他在那邊笑得岔氣,一個勁錶示這絕對是他的汙衊。
K在「把黑的說成白的」這方麵至今都很有名。笑完瞭之後,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這種事情,他是非常乾得齣來的。
「但是妳怎麼可能記得這麼清楚?」他訝異。
是啊,為什麼。
我和K此前此後都毫無交集,甚至在他打來電話之前,我都從未想起過他,我記得他小時候的臉,卻記不起他的名字。
可是我記得。
我記得茶葉世傢的K最喜歡麥斯威爾;
我記得小學文文靜靜的班花在暗戀她的男生的同學錄上莫名其妙地寫「少吃蘿蔔,吃蘿蔔放屁」;
我記得體育委員被撤職是因為他在體操大賽的颱上嚼泡泡糖。「伸展運動」那一節時他吹齣瞭個巨大無比的泡泡,迎風糊瞭自己一臉,又不敢亂動,隻好頂著泡泡糖麵具做完瞭一整套體操;
我記得我將自己的鋼筆筆尖對準同桌的筆尖,輕輕擠壓墨水囊,給他的鋼筆「渡真氣」,因為後桌女生一句「哇你倆這算親嘴啦」而激動地指尖用力,鋼筆水滴得滿桌布都是;
我記得相貌平平的隔壁班中隊長在老師錶揚她的那一刻,低下頭去,露齣一個羞澀的笑容,脖頸麯綫被陽光鍍瞭色,在微塵漂浮的室內,美得不可思議;
我記得高一放學迴傢的路上,從我背後經過的某個陌生男生突然自言自語道「今天晚上蹲坑拉屎的時候應該能背得完」;
又或者是高二的一個鞦高氣爽的晴天下午,我抱著書穿過升旗廣場去活動中心上音樂課,抬起頭,看天,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總有一天,會飛起來,像鳥一樣,想去哪裏去哪裏,沒有人能阻擋。
我的腦海像是一個容量巨大的硬碟,層級完整的資料夾和孤零零的圖片、影片混在一起,沒有種類的劃分,沒有創立時間的排序。
不知道記憶的滑鼠會在什麼時候碰到哪一個圖示,毫無預兆地,一段來自過去的資料就跳瞭齣來,不可思議,卻又不容置疑。
這算不上什麼特殊的纔能。
誰沒有迴憶,誰不會懷舊。
然而我真心感激上帝讓我在這方麵如此敏銳。毫無預兆地想起一個名字都記不得的人,毫無準備時一個過去的瞬間帶著色澤和氣味席捲而來,那種感覺奇妙得難以言錶。人總會衰老,總會失去,我卻還有機會在閉上眼的瞬間迴到年少時候的操場,烤著那一年的陽光,讓那一年的煩惱和喜悅再次控製我,輕輕地拉住那一年的自己的手,搖一搖,告訴她,未來會更好。
我在未來等著她。
人說喜歡迴憶的人無外乎兩種:現在混得不好的和過去混得不好的。
前者醉心於證明「老子祖上也闊過」,後者熱衷於炫耀「老子苦盡甘來瞭」。
幸虧我兩種都不是,所以我不會彆有用心地篡改記憶來服務於虛榮心。
迴憶是一種喜好,有些人有,有些人沒有,這種區彆就像我和K,並沒有什麼高下之分。對我而言,這種能力最重要的意義恐怕在於,它讓我藉由自己和同齡人成長的路徑,迴溯到最初,想起我是誰,我又怎樣走到今天這一步。
人的身體裏住瞭很多小野獸,有野心,有虛榮心,有羞恥心,有進取心,有攀比心,有愛心,也有狠心和漠不關心。我記得在自己成長的每一個階段,它們是怎樣一個個覺醒,力量此消彼長,控製著我做齣正確或錯誤的事情,喜歡上匪夷所思的男生,討厭起人畜無害的女生。
我真正學會控製自己,而不是被這些小野獸所控製,花瞭漫長的時間。
在苛責後原諒,在期望後釋懷,最終生活得真正快樂而堅強。
這比什麼都重要。
我有很多還在青春期的小讀者,他們會給我發來許多信件,講述那些在成年人眼中也許比芝麻還小的煩惱。可我並不真的認為這些煩惱微不足道。我們的傢庭和學校教育很少教會他們認識自我,所以他們在和他人的攀比中尋找自己的座標,又在被社會打擊後迅速地給自己標簽化,以物質和社會階層為劃分標準,徹底地將自己釘死在某個框框裏,然後美其名曰,自己成熟瞭,現實瞭。
「純真年代一去不返瞭」。
這在我看來是可怕的。
有句話說「勿忘初心」,其實很多人從小到大都沒有過「初心」,最原始的天賦、力量和喜好都在他們還無意識的情況下被外力壓倒,沒來得及長成雛形,根本無從尋找,更談不上忘記。
曾經有人問我,為什麼不去寫一些「深刻」的東西,比如社會、職場、婚戀、官場?我覺得,以主人公的年長程度來判斷作品深刻與否的想法本身就夠膚淺的瞭。
我喜歡寫少年人的故事。
記得微博博主哈德門煙頭曾經說過,她有一天看電影,把字幕裏的一句「星期六比較車少」錯看成瞭「星期六比較年少」。
一星期的七天中,星期六的確比較年少。星期一到星期五要工作,那是屬於成年人的責任和焦慮;星期五夜晚的瘋狂則帶著一種對前五個工作日的報復感,顯得如此不純粹;星期日夜晚充滿對下一個工作週的恐慌,這種沉重和前瞻性也不屬於少年。
隻有星期六。星期六比較年少,可以盡情地睡懶覺,可以把一切推給明天,沒有憂慮,也沒有憤懣。
我喜歡寫星期六的少年。喜歡寫他們的快樂和悲傷、掙紮與妥協。他們成長於無理由無條件的父母之愛,卻開始學著追逐一份有條件也需要理由的男女之愛;成長於被愛,然後學著愛人;從無憂無慮,到被世界第一次惡意對待……這是成長的故事,是星期六終將結束的故事。
膚淺的青春期不會理所當然地接續一個深刻的成年期,睿智需要生根纔能發芽,種子藏在少年人的心裏,並不是隻要有時間就一定可以催生。
這一過程就足夠迷人和深刻。
我所能做的,就是在誠實的同時給予他們希望。
不粉飾世界的善良,也不承諾努力之後定會有收獲,但是相信上帝創造每個人都有原因,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原因,不辜負這場生命。
「振華中學係列」一共有三部,前兩部分彆叫作《你好,舊時光》和《暗戀•橘生淮南》,《最好的我們》是完結篇。餘周周和林楊,洛枳和盛淮南分彆是前兩部的主角,和耿耿、餘淮一樣,都是振華中學的學生。
在《最好的我們》裏,他們的現狀也有瞭交代。
其實這三個故事起源於同一個百無聊賴的鼕天。在東京的留學生宿捨,我莫名其妙地敲下第一個字,後來就有瞭最好的他們。
《最好的我們》錶麵上講瞭一個同桌之間的愛情故事,實際上,我想要寫的,是耿耿,一個用阿Q精神在振華這種完全不適閤她的虎狼之地堅強求生的小女孩,終於有一天成長為一個眼睛裏始終有光芒的大人。
她沒有登上《時代》雜誌,既沒有進常春藤也沒有成為大富豪,但也不再隨波逐流,而是紮根於自己熱愛的領域,生活得快樂而有尊嚴,不再被外界的浮華所纏繞捆綁。最終能夠張開雙手,去擁抱當年喜歡的人,用曾經汲取的溫度,反過來溫暖那個不再年輕的少年。
她成瞭最好的耿耿。而你,也終將成為最好的你。
如果讓我迴到二OO九年的初春,迴到我寫下這本小說的第一句「我叫耿耿」的那一天,我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四年後的今天,會有很多孩子對我說,妳知道嗎?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是妳的書給瞭我希望和最大的安慰。
其實,我知道,你也知道,故事都是假的。餘周周和林楊、耿耿和餘淮,都是紙麵上的鉛字。他們從未存在。
然而,好故事最美妙的地方就在於,它給瞭你勇氣和力量,去把你所看到的虛構,變成你做得到的真實。
振華中學的畢業典禮上有一韆五百一十七名畢業生,浪漫主義的校長於是給他們放飛瞭一韆五百一十七隻鴿子。這當中有一班的餘周周、楚天闊和辛銳,有二班的林楊、蔣川和淩翔茜,也有五班的耿耿和餘淮。
更重要的是,這一韆五百一十七個人中,還有一個你。
振華中學,畢業快樂。
八月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