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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代一雙人 樸月

鹿橋姑父在他生命的末程，曾告訴我，他自認這一生幸福、圓滿，沒有遺憾。而就我了解，他也認可的是：在他的「幸福」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
他有幸娶了慕蓮姑姑！
最初認識鹿橋姑父和慕蓮姑姑，是一九七九年在我義父（我稱「寶爸」）李抱忱先生家裡。我喊他們「姑父」、「姑姑」，是因為寶爸與慕蓮姑姑是表兄妹。我與鹿橋夫婦之間的「親戚」關係，是由此而來的。
一九七九年春，姑父休教授年假，與姑姑到臺灣小住了幾個月。兩度拜訪寶爸並餐敘時，我都在場。兩度相見，在座都是寶爸素日親近的「小朋友」。寶爸和姑父這兩位老人家，都童心未泯，風趣幽默，妙語如珠。一屋子人，談笑風生，熱鬧非凡。當時在座，有位陪寶爸跑軍校指導合唱的女軍官胡莘芝，性情非常爽朗可愛。見到溫柔嫺雅的姑姑，為之傾倒；覺得她比我乾媽「可愛」多了。就問寶爸：「李伯伯，您說，吳伯母是您的表妹。聽說李伯母也是您的表妹？」
寶爸稱「是」。並解釋：他的母親是慕蓮的姑姑，他的妻子崔瑰珍的父親，則是慕蓮的舅舅；事實上，他與崔瑰珍之間「一表三千里」的親戚關係，就是從慕蓮家來的。所以，慕蓮可說是他們夫婦雙方共同的表妹；對慕蓮而言，表哥也是表姐夫；表姐也是表嫂，所以特別的「親」。
莘芝聽了，當即指著慕蓮姑姑率直的問：「那，當年您為什麼不追這位表妹？」
在座的三位老人家相視莞爾。寶爸慢條斯理的說：「你不知道；瑰珍小我四歲，慕蓮小我八歲。等到慕蓮長大的時候，我已經被她的表姐給追走了！」
我們聽了，為之哄堂大笑。鹿橋姑父也在一邊笑：「幸虧！你愛玫『瑰』，我愛『蓮』花！」在初識的談話中，很自然的，談起了姑父膾炙人口的名著《未央歌》。姑姑溫婉地笑著說：「陪他去演講，總看到人家對著我指指點點，猜我是他書裡的誰。我真想對他們搖手，告訴他們：我不是藺燕梅，也不是伍寶笙。」
這是我知道的。寶爸告訴過我，他們一九四八年在他家認識的時候，姑父的《未央歌》已經完成了，姑姑當然不會是書中任何人物。但這位穿著典雅的旗袍，梳著傳統式的髮髻，具有中國女性典型的溫柔婉約，幽嫺貞靜，蕙質蘭心又風華絕代的姑姑，實在太讓人「一見傾心」了！我由衷的說：
「我知道您不是。但，我想，在姑父心目中，您恐怕是藺燕梅加伍寶笙！」
姑姑用溫柔凝歛的眸光看著我，微笑著，輕輕拍拍我的手背，低婉的說：
「你說得我太好！」姑父聽了我的話，回頭望著姑姑，滿眼的似水柔情。姑姑也看著他，歛眸微笑。久久，姑父才撫掌，轉向我笑著說：「你這話說得真好！她真的是！」這句話，他就一直記在心上了。
………
＜節自《鹿橋歌未央‧幸會鹿橋》樸月-鹿橋與慕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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